文嗣音

佛系写手,万年老鸽

【齐慕】养伤(2)

一边复习一边写文感觉身体被掏空

但是搞齐慕让人快乐

依旧是文笔渣渣,万年老鸽,在线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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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老天爷是惯会捉弄人的,时常给了人希望,转头又让人失望;关上了门,还给人留一扇窗,透进些许阳光来,又不至于太绝望。

三日之期早已过了,是过了三日还是四日,齐天河记不清楚,也不想去数。他没有盼来最好的结果,但也没有得到最坏的结局——慕启明还是昏睡在床,偶尔会咳嗽几声,就这么不上不下的维持着。他起初仍奢望慕启明能清醒,后来一心想着无论生死,与其拖着不如痛快给他个结果,直到最后耗光了希望,无奈向天意妥协:至少人还在,终究算是有个念想,日子也还能过下去。齐天河试着不让自己再去纠结刻漏上的浮箭升降了多少格,马场的日月又更替了多少回,只把一门心思全扑在案头那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账册文书上。反正他身体康健,等得起,只要上天不把他的光明夺走,他可以忍受在黑暗中煎熬的日子。残阳余晖里,饮马长河边,齐天河就这么劝慰自己,趁着难得的放风机会,坐在树下远远看着马群嘶鸣奔腾,虽仍是思绪万千,心境终究平和一些。

然而夕阳晚照之下,这份颇合时宜的愁情还未能维持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转头望去,前些时候留下的那位年轻大夫正气喘吁吁地从马背上下来,奔跑间还被个石子绊得一趔趄。齐天河迎上前,还没来得及将人扶稳,大夫说出的话却先震得他双腿一软。

慕启明醒了。

之前服下的那颗药丸说是由忘忧散改制成的,但绝情谷秘方不轻易透露予外人,医者也只是自行研究调配。因着改易了几味药材,药效或许有所改变,苏醒的日子便也比预测中的晚了数天,所幸仍是有效。但如此说来,其他方面会否有别的问题,还需要待医者再去谷中研究一段时日方才知晓。齐天河哪里听得进这么多,撇下那大夫在原地自顾自地叨叨,唤来小一,翻身便上了马往回赶。往日偷跑出来策马奔腾时觉得时间易逝,如今却感觉这段路程异常遥远,生怕稍慢一步,刚才的喜讯就要变作千里良驹亦追不上的幻影。齐天河脑中一片空白,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冲到慕启明的帐篷前的,直到掀开门帘时因激动而过于用力,反教帘子荡回来给打了额头,方才打醒了他。

“天河……你还是这般莽撞。”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病中的虚弱和沙哑,与前些天毒发高烧之时气若游丝的呢喃相比,听着总要让人安心不少。许是这五六日来不再受噩梦侵扰,能有安稳觉可睡,慕启明瞧着气色好了一些,只是仍蔫蔫地垂着眼,提不起精神。在此之前,齐天河曾想过多次慕启明醒时他该如何反应、该说些什么,真到了此刻,反而手足无措。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慕启明尚冰冷的手捂在手中,眼中渐觉有些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了几转,却只是微微喘着气不言语。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反握住,对上床上之人担忧的目光,才又默默侧过头将眼泪憋了回去,换上一幅笑脸道:

“没事,只要启明能醒过来,我就是一辈子都这么莽撞,被门帘打上个十万八千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场……可还好,铁衣堡那边……”

“嘶……别说,门帘打人还真有点疼,最近总窝着不动,身体真是变差了。明明小时候在山林里四处疯玩,怎么摔怎么碰都不会觉得痛。就算是那次被你打断腿,也是躺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了,现在脑袋居然被门帘打一下就出问题。启明,我额头看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肿了?”

说话间,齐天河还猛地抽了一只手去揉搓额头的“伤处”。他力气本就大,一番粗暴操作下来,自然红了一片,再加上那龇牙咧嘴的表情,看着的确像是碰到头的样子——只是,那门帘再厚,怕是也打不出这样的效果。心知他不愿提及,慕启明也不好继续问,只能顺着齐天河的话,无奈接了一句:

“是有点红肿。”

“那我去找药酒来揉揉,免得淤青一块,离七夕也不远了,脸坏了可没人要。对了,药箱里还有些安神香,等会儿也拿出来点上吧。启明才刚醒,是要多休息养养精神,我本不该拉着你聊太多,只是憋了这么多天忍不住……”

人还聒噪个不停,话语间却刻意避开那些沉重的话题,只提孩提时的回忆和眼下的琐事,仿佛就能假装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目前来说非常有用。

至少此时此刻,在这小小一顶帐篷之中,他们还可以是从前那个莽撞又热心肠的“老大”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跟班”,似乎从未变过。

(五)

人是醒了,魂却好像没醒过来。

慕启明说不清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齐天河既说他好些了,那他便是好些了;齐天河不让他知晓外头的事,他便不再去打探,也不出门。每天案前熏香缭绕,手中书卷不歇,就这么在帐中打发时日。习惯了以往跳脱时被慕启明拉下脸来用折扇敲打的日子,齐天河怎么也想不到有慕启明对他言听计从的一天。若非马场还有些事务须得场主亲自出面处理,他怕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慕启明的帐篷里头待着,以防万一。如今马匹和运输生意已走上了正轨,手底下可信赖托付的亲信也慢慢培植起来,像以前那般当甩手掌柜是不太可能了,忙里偷闲到处搜罗些小玩意儿的功夫还是有的。齐天河的那份乐观,随着慕启明的苏醒也一同回归,他便相信这份情绪同样能将慕启明拉出泥淖,回到从前的样子。

今日的礼物,是一盆格桑花。

在广宁镇与各势力头领商谈完毕后,已是日暮降临,齐天河着急赶回马场,没来得及让集市上的手艺人把花包好,拿在手里便领着队伍出发。想着要给慕启明一个惊喜,还特地绕去马棚边把小胖拉上,让他捧着花盆跟在自己后头。齐天河风风火火地赶到慕启明帐篷时,人一如往常坐在书案前发呆,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那倒霉催的门帘荡回来刚好将他打个正着,一直紧跟着的小胖躲避不及,又撞得他一个趔趄。等齐天河自以为迅速地冲过去捂住慕启明的眼睛,一切已经迟了。

“别捂了,我都看见了。”

“唉,真没意思。”

齐天河一下泄了气,悻悻地放开了手,转身接过小胖手中捧着的一小盆花,邀功般地放到书案之上。塞北气候严寒以致花期短暂,如今临近秋日,草叶日渐枯黄,山坡上也再找不到格桑花的身影了。然而齐天河带回来的这一盆格桑花看着仍是生机勃勃,若凑近去仔细端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慕启明拿起花摆弄了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居然是永生花……”

“这是今天我去广宁镇办事,回来时在集市上看到的,想着启明病中没我陪伴肯定无聊,就买回来给启明逗个乐子。如果不是进来的时候小胖跟得太紧,本来是想让你先猜猜看的。说起来,都怪小胖!”

一直立在近旁的小胖感到了一口黑色大锅从天而降,猛地抬起头来。只可惜从小到大他都是个老老实实、不善言辞的敦厚小子,虽听出了齐天河话里的意思,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急得要掉眼泪。齐天河看他这副滑稽的样子,偷偷与慕启明挤眉弄眼一阵后,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了过去,小胖立刻破涕为笑,拿着东西憨笑着出去了。

“小胖还是跟以前一样,被人冤枉都说不清话,又好哄好打发。启明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要是犯了什么事,你都帮我把事情安到他头上,祖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经常气得脑壳冒烟、胡子倒竖,我们就躲在角落偷笑。”

“你近来总是提起这些……”

幻影从花中一闪而过,等慕启明去注意时,却又消失不见。自醒来后,他总是看到一些影子,藏在摇曳的烛火里,游走于字里行间,隐于光明无法顾及的角落。有的面目如修罗恶鬼,有的传来几声呢喃低语,像是要唤起被压住的往事,将他拖回那冰冷彻骨的深渊中。同独处时一般,慕启明低头看着花出了神,所幸当下,仍有个能拉他回到现实的人。

“启明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是觉得这花不好吗?”

“手艺不错,只是花期本来易逝,强行将它留在这方寸之间,倒是失了意趣。”

“听这意思,启明终于想出去走走了?嗯……让我想想,后天好像没什么事,那我就带启明到以前常去的那个山坡上去,不过现在这时节没有格桑花。”齐天河眼睛一亮,突然拿出以前当纨绔子弟时一掷千金的气势来,“不如我去找那个手艺人多订些永生花,到时候铺满整个山坡……哎!”

那双正铺展“宏图大略”的手才刚起了个头,一道黑影闪过,齐天河不及闪避,被什么东西敲得手背生疼。回过神来,原本放在桌上的暗恨生,不知何时已被慕启明握在手中。打人者一脸无奈,被打的反而搓着手背笑起来,仿佛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乐事。

慕启明只觉心中的墙裂开了一道口子,透进来些许光亮,终究在汹涌的阴霾里破开了一条路。他前段日子浑浑噩噩,连同回忆也崩碎了散落在尘埃里,不愿、亦不敢回头去找寻。他既亲手毁了这一切,便不配再拥有。但有人心甘情愿帮他记着、帮他拾起来,小心地掸去污秽,只把最美好的部分捧到他面前,视作珍宝,亦当作良药。沉甸甸的往事就如同一颗糖丸,待外头的糖衣融化后,内中唯余苦涩。

但只要有那么一丝甜意,也够他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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