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嗣音

佛系写手,万年老鸽

【齐慕】养伤

很久之前的一篇小刀子,然后扩写了一下

大概……可能……会一直写到接任绝情谷谷主那里吧

不过按我的速度和欠债的数量,怕不是要拖很久

随便看吧嘤嘤嘤我简直不会写文_(:з」∠)_

——————————————————————————————

(一)

月下,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掀起一阵烟尘。

遭遇了那般的种种打击和重重险境,这副脆弱的躯壳到如今还能在颠簸中容许他苟延残喘一时,慕启明说不清这到底是生命的恩赐,还是命运与他开的残忍玩笑。车轮的吱呀声碾碎了最后一丝神智,当年往事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族人濒死的哀嚎、痛失至亲的悲鸣,重重地积压在心头。在回马场的这条路行至终点之前,慕启明生生呕出一口血,任由自己的性命先落向黄泉终途。

“你要是能帮我将这封信送到铁衣堡,回来就把最新做好的烟花给你。”

“你们……下了毒!”

“十年了,冰火寨一百三十七口冤魂的仇,要一刀一刀还回来……”

“不过是利用你的仇恨,来达到夺取地图的目的罢了。”

“父亲!是你害死了他,我要你为他偿命!”

梦中的喧嚣一直不曾停歇,昭示着人性命的顽强,同时也在张狂地撕扯着求生的欲望。慕启明清醒不了,又无法睡去,一片浑噩之中,只觉得身子如同火烧一般的烫,迷蒙的视线内尽是摇曳的火光——这样的情境,倒是与冰火寨覆灭那日无甚区别。记忆中的漫天风雪,掩盖住了在铁索桥上奔走的孩童的身影,模糊了并未夺走任何人性命的凛冽刀光,却熄灭不了吞噬一切的大火。慕启明仍清楚记得的那日在火中的绝望,其余的记忆,便被那霸道的奇毒所封住。记恨了十年,隐忍了十年,到头来不过和自认为的仇人一同做了旁人痴心妄想的皇图霸业之下的一颗棋子。事到如今,他已不明白还苦撑着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或许就该死了,从此一了百了,又或许尚有牵挂,该留着性命报答谁的恩情。昏昏醒醒数日,脑中声音一直回荡个不停,扰得人无法安宁,慕启明只觉得头痛欲裂,想不起任何事、记不得任何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再也撑不住,喉咙里又涌出一口血来。随后茶水混着血水送下一颗药丸,呛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意识亦逐渐涣散,只依稀听得耳边几声哭求、几句叹息。

“……忧愤于外、郁结于心,但听天命,亦须看人意。”

“启明!”

——启明……

——天河挂启明……

“齐……天河……”

“我在。”

恍惚间,慕启明感觉到手被人紧紧攥住,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的噩梦似是被什么东西渐渐压制了下来,他便拽着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

眼见床榻上的人呼吸渐趋平稳,齐天河松了一口气,轻轻把手抽出,将床头那盏亮得有些扎眼的油灯吹熄,便缓步退了出去。

夜凉如水,天朗气清,本是赏景的好时候,然而月下只余一人孑然,实在提不起这般的闲情逸致。齐天河抬眼看了看星空,不知是月光太过明亮,还是他太过疲惫,往日里耀眼得轻易就能找到的启明星,似乎黯淡不少。但现在他没心思挂念天上那颗星辰,叹了口气,就又钻进一旁的帐篷中去了:孤灯长明,案牍累叠,他肩上尚有更多更重的担子。

人坐在案前,笔握在手中,心却是七上八下的放不安稳。

方才那样的场面,十多年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往常慕启明毒发之时,也是一样的半夜高烧、呓语不止,那时的齐天河还坚信,只要小心守着、仔细伺候,无论是什么样的险关都能平安过渡。直到今日他方才意识到,这份盲目的乐观已派不上用场了。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会吐那么多的血,呕出来的、咳出来的,染得眼中手里一片一片的猩红。医者如流水一般进出马场,情况依旧得不到丝毫的缓解。

所有人都在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齐天河还没傻透,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如果以前支撑慕启明活下去的念想就是复仇,那现在又该是什么呢?

苦思冥想数日,齐天河找不出来。

这么多年,他错把慕启明因仇而生的怨怼当作孤苦无依、流落他方的愁绪,把不得已逼出的心机深沉看成是天生的机敏智谋,稀里糊涂地让慕启明独自陷入这场关乎朝廷兴衰、塞北存亡的阴诡漩涡中,搅得遍体鳞伤。而他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守好本就该属于他的马场场主之责,日后做慕启明重新立足的后盾。

想法是不错,前提是——尚在昏迷中的那个人还有想活下来的念头。

为族人招致灭顶之灾的帮凶,这个罪名实在太过沉重。自铁衣堡回返时,慕启明便已经浑浑噩噩,临到马场前的那一口血,更像是呕尽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此后,就只剩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无尽的噩梦。齐天河在时,情况还算可控,但马场事务繁多,他又粗枝大叶惯了,处理文书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弄出些声响来。心知慕启明偶有的睡眠来之不易,齐天河实在不敢惊扰。有次不过是无意间打翻了一摞账册,就足以毁了难得的安稳——焦头烂额地在案头和床边奔波了半夜,齐天河在第二日清晨便悄悄地搬了出去,在旁边另立了一处营帐。只留一位自称从东北幽谷处学艺归来的年轻大夫守着,求个稳妥,亦图个心安。等事情处理完毕,才敢过去守着。

然而心病不除,药石罔效,人仍是一日日衰弱下去,在黎明前的黑暗将启明星吞噬殆尽之前,齐天河终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他求着大夫用了那剂尚未证实效用的“神药”。

若运气好,梦魇或许可得缓解,三日后自会清醒;若不然,长眠黄泉之下,至少也算另一种安宁。

(三)

生死关头,或是引颈就戮,或是壮士断腕、奋力一搏,横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反倒不那么折磨人。真正拖垮人意志的,或许是那些看着并不危急、又无时不烦扰人的琐事。

那夜做下决定后,齐天河便意外感到一丝释然:不论结果如何,药已服下,一切已无法挽回,他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待天意降临。本以为可坦然等待结果,但为期三日的时限,给老天留了太多消磨人耐性的机会。自齐天河当上场主之后,其他势力眼见新主软弱,便在暗处盘算着瓜分马场的利益。近来他几乎日日都要与这些心怀鬼胎的首领推杯换盏、虚与委蛇,听着往日毕恭毕敬的恭维之语,变成故作阻挠的推脱之词——明面上仍装作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暗地里坐地起价、在账目上做糊涂账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回,逼得齐天河事事仔细,不敢掉以轻心。他以前不会这些,处理起来远不如慕启明熟练,如今想要速成,就只能反复练习:旁人话里拐弯抹角藏的深意,一时分辨不出,便多体味几回;账册上的数目,一遍看不出问题,那就再多看几遍,直至一切确认无误,方才敢交付他人执行。这般的谨小慎微让他不得不从日出忙到日落,已分走了过多的精力,到了夜间修生养息之时,齐天河却依然无法安心。

自服下药后,慕启明的状况便“好”了不少,似乎是不再受梦魇侵扰,也不会再于惊悸之时呕血,只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起先齐天河还觉得这是好事,随着时间流逝,担心忧虑亦与日俱增。三日的期限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在悲剧降临之前能否等来转机,都属于未知之数,吊得人的心七上八下的不安宁。长夜漫漫,沙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的丧钟。齐天河是有些困倦了,但他确信自己还没到头晕脑胀的程度,床上之人或是手指动弹了,或是咳嗽了几声,他趴在床边都能感觉得到。慕启明偶尔透出的这些苏醒的征兆,能让他惊喜得上天,等发现不过空欢喜一场,又犹如置身冰窖之中——仿佛如今身中冰火奇毒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慕启明。

马场琐事纷繁复杂,挚友病情毫无起色,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磨得心里生疼。齐天河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到第三日夜晚,他忍不住伏在慕启明床边抽泣了一夜。

评论(4)

热度(56)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